User:魔琴/论述/第三人称代词的用法

维基百科用说明文写成，必然需要用到大量第三人称代词来指代各种人和事物。如何使用这些代词？

他、她

“它”字是「蛇」字的初文，后被借作代词使用，分化出「蛇」字，分化字表本义。《說文》：「虫也。从虫而長。象冤曲垂尾形。」

“他”字是「它」的異體字，也可以寫作「佗」，其實右侧的「也」就是「它」字。上古漢語作為指示代詞，如「子不我思，豈無他人」（《詩·鄭風·褰裳》）。中古時期產生了第三人称代词的用法。新文化运动以前，“他”字可以指代男女等一切事物，没有限制。

雖然「它」「他」「佗」曾互為異體字，但現在的用法已經不一樣。「佗」字已經無人使用；「它」現在也已經不能指人，而以分化出的“他”、“她”二字代替。

“她”字先前是“姐”字的异体。《康熙字典》：「【玉篇】古文姐字。」後來用作指代女性的代詞則與此無關，而是受到西方語言的影響，从「它」（也可以說「他」）字新造的字。近代知識分子發現，西文文學作品常有男女「他」並用，而中文只有一個「他」字，在翻譯時頗為不便。因此，新文化運動時期，一些人開始尝试發明新的专指女性的代词。一些作品中采用从“女”从“也”的「她」字，譬如说最著名的，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

“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
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

最终，“她”字在众多代词中取得了显著的优势，逐漸成為唯一的女性第三人称代词。而原本男女都能指称的「他」字变成了像英文中「man」、「he」这样的通用阳性词，或者说中性偏阳词。

因此，「他」和「她」的使用大致有以下三条规律：

1. “他”指代男性，也可以指代任何性别的人物。
2. 性別不明時，可以用「他」。
3. “她”字指代女性。

此外指代多个人时还有第四條規律：

4. 指代多个人时，若全为女性则称「她们」，否则称「他们」。

维基百科不是发表创新意念的地方，使用第三人称代词应该反映汉语书面语的使用习惯。撰写条目时应该符合以上四条规律。

英国女性主义作家卡罗琳·克里亚多·佩雷斯在其著作《看不见的女性》中指出，在阅读中，“通用阳性词”实际上并不通用。绝大多数人在阅读时，会默认它指的是男性。因此，建议避免使用「他」字指代已经表明性别的单个女性人物，以減少誤會。

古漢語常用詞

很遗憾，虽然「他」字可以指男也可以指所有人，但是这种词常被认为不具有包容性，甚至是歧视性的。（也就是说很容易被理解为不包括女性，或者女性從屬於男性。）

幸运的是，漢語不止有「它」（「他」「她」等）這個代詞。如果我们在古代汉语中寻宝，還能找到不少第三人稱代詞可以使用。古代汉语常用的第三人称代词大致就是「其」「之」这两个字詞，它們其实也还活跃在现代汉语中。

至於「厥」「渠」等詞現代罕见，不建議使用。

其

“其”字是「箕」字的初文，假借用於虛詞，久假不歸，加義符「竹」以表本義。

上古漢語的「其」字作人稱代詞時主要有以下两种用法：

• 作定語：
  • 大史書曰：「崔杼弒其君。」（《左傳·襄公二十五年》）
  • 其鄉人曰：「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左傳·莊公十年》）
• 作主謂詞組或分句的主語：
  •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論語·顏淵》）
  • 人見其禽獸也，而以為未嘗有才焉者，是豈人之情也哉？（《孟子·告子上》）

此外亦可作全句的主语，但是少见。如《战国策·楚策四》：鄭袖曰：「其似惡聞君王之臭也。」

中古汉语中，“其”字的用法還有以下的變化：

• 在獨立句作主語：
  • 敏對曰：「渙貌似和柔，然其臨大節，處危難，雖賁育不過也。」（《三國志·袁渙傳》）
• 偶爾作兼語：
  • 顥給子雍兵馬，令其先行。（《魏書·源賀傳》）
• 偶爾作近賓語（間接賓語）：
  • 支公好鶴，住剡東峁山，有人遺其雙鶴。（《世說新語·言語》）

晚唐開始，「他」字逐漸擠壓了「其」作為第三人稱代詞的用法。受此影响，近代汉语「其」字作为主语已经少见。

現代漢語中，「其」字作人称代词时大致有以下用法：

• 作主语。须注意，現代漢語中，“其”字作主語可能被認為是錯誤的用法。如果覺得讀得不順，應該改用其他說法。
  • 张某原为内蒙古某大药房有限公司经理，其在任职期间，伙同原出纳员周某挪用公款98万元。（新华网《药房经理挪用公款98万元 潜逃20年后落网》）
  • 其擅长教育、培训及学科研究类书刊出版，在经营上常以教育与培训类书刊出版稳定、可观的营利补贴少数精品学术图书及期刊的出版，使学术期刊与学术图书的出版实现良性互动，催发了出版社的勃勃生机。（龚维忠、易诗雅《牛津大学出版社学术期刊经营之道》）
• 作定语。这非常常见。
  • 兩國外交爭論開始於27年前，但其根源可追溯到數世紀之前。（中央通讯社《國名爭議有解 馬其頓與希臘簽署初步協議》）
  • 特勤局隶属国土安全部，负责美国总统及其家属的安保。（新华社《私留密件风波白宫接招　称拜登私宅无访客记录》）
• 作介词宾语。
  • 有关拥有人、物件被发现时的管有人或任何其他声称有权将其开启以供检查的人，须获给予合理机会（在顾及有关情况下），可在该物件根据第(3)款被开启以供检查时在场。（香港《香港海关条例》17BA.(1A)(4)）
  • 根据教青局及公益基金会签署的《关于安排及支援特别困难人士的合作协议》，教青局在接到遇上重大困难的学生、青年及教学人员的求助后，经作分析及联络有关人士，为其提供包括财政及其他方式在内的即时支援。（澳门特别行政区教育及青年发展局《教青局与澳门日报读者公益基金会签署合作协议以支援特别困难人士》）
• 作兼语。仅限「让」「使」等使令动词。
  • 有下列情形之一者，由主管機關處新臺幣三萬元以上十五萬元以下罰鍰，並令其限期改正；屆期未改正者，按次處罰[……]（中华民国《平均地权条例》第81-2條）
  • 她呼吁应对向俄罗斯出口视频游戏设备的中国公司进行制裁，以使其难以在欧洲和美国市场开展业务。（联合早报《中国对俄游戏机出口激增 乌专家：手柄或用于操作军用无人机》）

之

“之”字是會意字，从“止”（趾），从“一”。止面對前方，表示離開此地往他处去。後來作為指示代詞、人稱代詞。

「之」的用法大致如下：

• 作賓語：
  • 蒍賈尚幼，後至，不賀。子文問之。（《左傳·僖公二十七年》）
• 作近賓語（間接賓語）：
  • 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左傳·隱公元年》）
• 作兼語：
  • 雖有槁曓，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荀子·勸學》）

有人认为现代汉语中「之」一般不作人称代词。然而，不乏用例。如：

• 作宾语：
  • 同来的村支书也姓郑，问之，答，正是郑家的后人。（张夏《孟子故里上九山村 “六合院”中家风“和”》）
  • 唐某在停电动车的间隙，其宠物狗扑向了不远处的胡某，将之咬伤。（张建波《遛狗不牵绳咬伤他人 法院：狗主人承担赔偿责任》）
• 作近賓語（間接賓語）：
  • 因这片湿地沼泽野鸭特别多，当地人即称之“野鸭湖”。（李青松《野鸭湖》）
  • 下邳起源于4000多年前的夏朝，古称邳国，后又称下邳国、下邳县、下邳郡、邳州以及今日古邳镇。但无论称之何名，其治所一直在今日睢宁县北部边缘古邳镇。（薛莉《睢宁地名故事之“古邳”》）
• 作兼语：
  • 改造一个老小区，如何在焕新重塑的同时，使之有温情、有记忆？（新华社《时政Vlog｜巷陌烟火韵味长》）
  • 然而既然生了孩子，就要负起悉心培育，使之茁壮成长的社会责任。（沈鸿鑫《鲁迅与其儿子──重读鲁迅的〈答客诮〉》）

此外，還需要注意与「之」相關的一些詞語：

• 焉：兼詞，意為「於是」「於之」。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論語·述而》）
• 諸：兼詞，「之於」「之乎」的合音。如：爲之簞食與肉，寘諸橐以與之。（《左傳·宣公二年》）
• 旃：兼詞，「之焉」的合音。如：人之為言，苟亦無信。舍旃舍旃，苟亦無人。（《詩·唐風·采苓》）

运用这些词时，应特别注意不要贅用构成该词的词，如「諸」是「之於」，那就不應該寫「諸於」，否則就是「之於於」，相當於疊了兩個「於」。這是不好的説法。

總結

因此，大致上「其」「之」二字可以如此使用：

句法成分	其	之
獨立句的主語
主谓词组或分句的主语
介词賓語
动词賓語
近賓語（間接賓語）
定語
兼語

图例：

	可以使用
	不能使用
	有争议

需要注意的是，上古時期的“之”和「其」都不是典型的第三人稱代詞。他們既可以指人，也可以指事、物；既可以指第三人，也可以指說話者（第一人稱）或聽話者（第二人稱）。在撰寫條目時可能需要注意避免歧義。

此外，在白話文中運用文言的代詞可能會導致文白夾雜的語病，撰寫條目時應該注意適當運用語體。

人以外的事物

和“她”字类似，近代文人采用从“物”省从“也”的“牠”（也讀如它）字来翻譯英文的「it」，用於指代人以外的事物（以下简称「非人」）。“牠”本读如拖（拼音：tuō，注音：ㄊㄨㄛ），意思是一種沒有角的牛。

一開始非人都能用“牠”來指代，後來逐漸分化，“牠”專門用來指（除了人以外的）動物，而“它”用來指植物、靜物。在中國大陸地區，“牠”被處理為“它”的異體字，而不再使用。因此維基百科的字詞轉換在簡體模式下會將“牠”字轉換為“它”。

另外，既然“他”传统上可以指代任何东西，那么指代非人也可以。如果动物有提及性别为雌性，自然也可以用“她”。

因此在维基百科中，

1. 使用“他”“它”字来指代非人都是可行的。
2. 可以使用“牠”來指代非人动物（簡體自動轉換為「它」）。
3. 雌性动物可以用“她”。

至于复数的用法，也可以参考“他们”等词的使用方式：

1. 总的来说，用「他们」一般没有问题。
2. 没有人的时候，用「它们」也没有问题。
3. 都是雌性的时候，可以用「她们」。
4. 没有人，且都是动物的时候，可以用「牠們」。（簡體自動轉換為它们）

此外，用“虵”來指代部分動物和人物是不可接受的。

神祇

大概也是新文化运动时期，基督教信徒新造了一個用於指代神的代詞——“祂”（也讀如它）。从示从也，示多和神有关。王元德的《新式標點新約全書》就使用这个代词：

• 《约翰福音》1:3「萬物是藉着祂造的；凡被造的，沒有一樣不是藉着祂造的。」

但是“祂”字运用得并不是很广泛，常见的《和合本》和《思高本》指代「神」时都用“他”。

• 和合本《创世记》2:3「　神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因为在这日　神歇了他一切创造的工、就安息了。」
• 思高本《创世纪》2:3「天主降福了第七天，定为圣日，因为这一天，天主停止了他所行的一切创造工作。」

一般用“祂”来指代的多是基督宗教（广义）。不仅是上帝（聖父）用“祂”，圣灵和圣子（耶稣）也能用“祂”来指代，不过这方面也有争议。

流行文化中也会用到“祂”字来指代神祇，如游戏《崩坏：星穹铁道》、《明日方舟》。

总的来说，可以用指代人的代词来指代神祇。如果有来源使用“祂”字，也可以使用。

跨性别人士和非二元性别人士

维基百科不可避免地会写到跨性别人士或者非二元性别人士。如何指代他们是很重要的问题。

根据「他」「她」三條规律，用“他”来指代任何跨性别人士和非二元性别人士没有问题。然而需要注意，除了跨性别男性（女跨男）之外，用“他”来称呼可能会引起读者对其性别产生误解。此外，对于跨性别女性（男跨女）来说，用“他”来称呼可能会造成困扰。因此对于这些人物，应该减少“他”的使用，尽量以其他方法指代，例如直呼姓名、称“此人”，或其他本页提到的方法变通。

對於表達複數個人，可以參考本頁提出的指代方法，不再贅述。

不要濫用

有时，不使用代词可能是更好的方案。

省略主語，特別在傳記中

汉语能够省略主语。看下面《史记·李斯列傳》的例子：

“ 李斯者，楚上蔡人也。年少時，為郡小吏。見吏舍廁中鼠食不絜，近人犬，數驚恐之。斯入倉，觀倉中鼠。食積粟，居大廡之下，不見人犬之憂。於是李斯乃歎曰：「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

乃從荀卿學帝王之術。學已成，度楚王不足事，而六國皆弱，無可為建功者，欲西入秦。辭於荀卿曰：「……」

”

可以看到，这么多句话，只有三个「李斯」，而并不会有误解或者语法错误等问题。那么如何使用这种写法呢？为什么有时候又要补上李斯的名字呢？如果补充上主语，那么就是：

“ 李斯者，楚上蔡人也。（斯）年少時，為郡小吏。（斯）見吏舍廁中鼠食不絜，（鼠）近人犬，數驚恐之。斯入倉，觀倉中鼠。（鼠）食積粟，居大廡之下，不見人犬之憂。於是李斯乃歎曰：「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

（斯）乃從荀卿學帝王之術。學已成，（斯）度楚王不足事，而六國皆弱，無可為建功者，欲西入秦。（斯）辭於荀卿曰：「……」

”

按照承前省略的规则，前两个括号的主语没有疑问。李斯看到老鼠之后，主语变为老鼠，之后李斯「入仓」，就不得不重新提他的名字，否则就变成老鼠入仓。后面亦同。

因此，特别在传记条目中，主语是可以省略的。除了主语之外，一些显而易见的定语（如，“小明的”爸爸）等句法成分，在不引起歧义的情况下，也可以省去。

指示代词

除了人称代词之外，指示代词和名词搭配使用也可以指人。譬如「此人」「这名记者」。一般来说可以用于短暂出现的人物。

英文的传记条目可能会用指示代词和名词来指代传主，如「这名十三岁的学生如何如何」，中文这样说会很奇怪，翻译时应该改掉。

呼其姓名

如果觉得代词不好选，省略又奇怪，那么就直接叫他的名字吧！只是要注意，出现的次数不宜过多，不然就显得啰嗦。

非主流的表示方法

以下记录一些非主流的表示方法。这些方法一般不应该在维基百科条目内使用。

ta

TA、ta是中國大陸常見的中性代詞的寫法，即「他」的拼音tā去掉聲調符號。这种写法不应该使用。為什麼呢？

• 漢語一般使用漢字書寫，使用拉丁字母记录汉语词汇不符合傳統，難登大雅之堂。
• 中國大陸以外的讀者不一定會漢語拼音。
• 漢語拼音的tā有聲調符號。

他或她

「他或她」「他/她」「他／她」「他（她）」或者把他、她调换过来（少见）的写法也比較常見。这种写法也不合适，「他」字本来就包括「她」能够指代的人，因此用「他」字足矣。

例外是在语言相关的条目中。其他语言的代词、实词的变格可能会有阴阳性区分（分男女）。「他」能夠代表男性，也能代表所有人，用「他」來翻譯可能会造成混淆。此时应该使用「他/她」等写法，而将「他」看作狭义的、仅指男性的代词。

⿰男也

⿰男也（即左「男」右「也」，从男从也，读如它）在新文化运动中被用于专用指代男性的第三人称代词。现今罕见，不应使用。

⿰男也并未由Unicode编码，不过UK源已经提交了UK-20227。

⿰㐅也

⿰㐅也（即左「㐅」右「也」）被UK源提交为UK-20538，伴随的用例是一些跨性别相关组织发布的文件中，用拉丁字母「X」和漢字「也」的合体来表示非二元性别认同的跨性别人士。

这个字可以说不伦不类，也沒有得到廣泛認同與應用，明显不应该使用。

延伸阅读

• 汉语人称代词#第三人称
• Wikipedia:互助客栈/方针/存档/2021年12月#关于中文维基百科是否有对非二元性别人士的人称使用的有关指引
• 中文性别包容性语言指南--联合国
• 贺祥.“她”字并非刘半农所造[J].咬文嚼字,1997(05):13.
• 「她」这个字是何时广泛使用的？ - 馍兽的回答 - 知乎